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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摄影师手札 第1393

 

他们这一车人插科打诨往刀班长留下的小院走的时候,在全国各个城市,却有一位位早已不再年轻的战士各自从各自的家里翻出了一套压箱底儿的大五叶迷彩,翻出了一双几乎已经开胶的绿色解放鞋,翻出了几张泛黄的照片,翻出了自家孩子收到的最后一顶双面迷彩的奔尼帽,也翻出了那段尘封许久但却历久弥新的记忆。

这天晚些时候,就在夏漱石、卫燃和穗穗等人在王备战的宴请下品尝着当地特色美食的时候,那些老兵,那些老兵的子女,也已经登上了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赶往了同一个让他们魂牵梦绕的地址。

河江市西南,东风排雷学校,查西凤带着他的养子查明,熟练的从那些蜂箱里切下一块块的蜂脾,摇出一瓶瓶醇厚香甜的蜂蜜,为即将见面的家人,细心的准备着最好的礼物。

这天下午,文山机场,一个穿着过时的大五叶迷彩,头发花白,手里拄着一根造型独特的手杖的老男人一瘸一拐的跑了出来。

这个即将退休的老男人早已不负平日里在单位的儒雅随和,他的手里拄着那根儿缠着大五叶迷彩,一头是八一杠步枪枪托一头是竹节膛口制退器造型的手杖,也因为他跑的太快,把机场的地板上敲的咚咚作响,引来了周围旅客的关注。

“老陆,你慢点儿,你走快了脚踝晚上又该疼了。”

这老男人的身后,一个戴着太阳眼镜和太阳帽,脖子上系着丝巾,整体颇有气质的老太太不放心的嘱咐着、追赶着,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追不上往日里走路慢吞吞努力不让别人看出自己跛脚的老伴儿。

“妈,你就别劝他了。”

这老太太的身后,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穿着速干衣裤却留着个小辫儿,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双面迷彩奔尼帽的男人提醒道,“我爸的心都恨不能长翅膀儿了。”

“废什么话!”

这气质型的老太太作势要打,“快去扶着你爸!别让他摔倒了!”

“我哥说他什么时候来了吗?”这小辫儿男却并不着急,反而朝着那老太太问道。

闻言,这老太太掏出手机点亮屏幕看了看答道,“这才给我回消息,说了,能回来,明天上午就能到,不过他肯定没法过去。”

“他能来就不错了”

那小辫儿男倒是没有怨言,话音未落已经追上了自家老爹,先拉住对方,随后绕到前面蹲下来,招呼着自家老子趴在了自己的背上,将他背了起来。

就像就像当年他受伤时,被战友背回去那样,只是,只是他也不年轻了。

到!

刀班长留下的小院儿门口对面,躲在车子里的卫燃借助夏漱石提供的望远镜暗中观察着正和王备战相互拍打对方肩膀的那个老男人。

早些时候,王备战请卫燃等人在那小院里好好吃了一顿作为感谢。

也正是在这顿家宴上,穗穗也在和那位萨沙阿姨闲聊中得知王备战曾在苏联解体后往那边做过生意。

卫燃不得不感慨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因为当穗穗道出她的妈妈当年也做过倒爷,并且说出周淑瑾这个名字的时候,王备战竟在一番回忆之后表示他认识穗穗的妈妈!

按照王备战的说法,当年做倒爷能做起来的其实就那么一批人,里面女人更少,像穗穗的妈妈那样比较会做生意,而且最后还嫁给了一个毛子的就更少了,他自然是认识。

只不过这认识归认识,两人却并不算熟悉,生意上也根本没有什么往来。

最多也就是王备战听过周淑瑾这个名字,至于穗穗的老妈是否记得有个叫王备战的同行,那就不得而知了。

无论如何,借着这层关系,至少卫燃没有少喝,并在酒宴结束之后,借口醉酒,早早的带着穗穗等人返回了秦二世提前帮忙定好的酒店。

当然,借口终归只是借口,他只是让卡坚卡姐妹把喝多的穗穗送回房间,便立刻和夏漱石在酒店换了一辆没那么引人注意的小车,暗戳戳的又返回了刀班长留下的小院门口玩起了盯梢游戏。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等待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之后,总算让他们等到了第一波来客。

“那位应该就是陆尧陆老师了”

坐在驾驶位的夏漱石同样举着前两天从老山景区附近买来的62观红望远镜打量着那小院门口正在打招呼的两家人。

你也这么老了

卫燃怔怔的看着望远镜里的那道侧影,前后三十多年的光影,曾经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已经满头花发,他的身体也已经走形,有了略显臃肿的肚子,以至于那套早已过时的大五叶迷彩穿在他的身上,难免有种不伦不类的廉价感。

恰在此时,一辆挂着春城本地拍照的国产suv也“嘎吱”一声停在了门口的路边。

随着车门打开,一个身体保持的相当不错,同样穿着一套大五叶迷彩的老男人也走了出来,干脆利落的立正、敬礼,又中气十足的大喊道,“报告!侦察一班赵跃进!请求入列!”

“入列!”

王备战和陆尧同样下意识的举手回礼,前者带着颤抖喊出“入列”的时候,陆尧却已经在一瞬间哭成了泪人。

东风行动,终于该结束了

卫燃暗暗叹了口气,放下望远镜说道,“走吧,我们回酒店吧。”

闻言,夏漱石也跟着放在了望远镜,默不作声的启动车子缓缓踩下了油门,开回了下榻的酒店。

转眼到了第二天一早,卫燃换了一套正装,驾驶着秦二世租来的那辆依维柯,只带着穗穗一人赶往了天保口岸。

蒙蒙细雨中,近处的小镇和远处两国的山峦都被笼罩在了烟雨雾气之中显得模糊不清,却又透着慵懒的惬意。

没让他们二人等待多久,查西凤和他的养子查明各自挑着个被两头的货物压弯的扁担走了出来。

“快上车!”

卫燃降下车窗,朝着这父子俩招呼了一声。

见到卫燃,查西凤立刻脱下头上那顶破破烂烂的双面迷彩奔尼帽朝着卫燃挥了挥,随后和他的养子挑着扁担沉甸甸的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挑着扁担来的?”卫燃一边帮着对方拉开了后排车厢的车门一边问道。

“以前我养父过关回国探亲,都是这样用扁担挑着东西走的。”

查西凤一边招呼着查明将两人扁担挑着的四个大竹筐抬进车里一边解释道,“他每次回去,我就在对面等着,生怕他再也不回来,但是他一次都没带我来过这里,也没带我见过他的家人。”

说到这里,查西凤已经打开了最后一个竹筐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了两条红塔山和两瓶西凤酒,以及两瓶金黄的蜂蜜递给了卫燃,“卫燃,这是给你的感谢,那两瓶蜂蜜是昨天我们父子俩刚刚摇出来的,你要的两个蜂箱要稍晚一点,但是我肯定会给你送过去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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