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摄影师手札 第1195
蕾吉卡闻言先是一愣,捂着嘴用力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卫燃的视野中,却已经涌现出了浓烈的白光。
这就结束了?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内心却提高了警惕。
果不其然,当白光消退,他发现自己的手里正拿着一把斧头,正前方的雪地上,还立着个木头墩子,其上老老实实的站着一截等待被劈开的木柴。
放下斧头饶了这截木头一命,卫燃扭头看了看左右,却发现不远处的空地上支起了一个三脚架,那三脚架上,便安装者缴获来的那台超大倍率的广角望远镜。
此时,身上披着一张驼鹿皮的蕾吉卡便站在这三脚架的边上,将眼睛贴在目镜框上仔细看着什么。
顺着那台超大号望远镜的镜筒指引的方向看过去,他大概可以确定,这姑娘正在观察的,应该是这个难得没有出现极光的夜空里,那些明亮的星星。
然而,还不等他走过去,远处黑漆漆的森林里却隐约传出了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这动静传进耳朵里的同时,蕾吉卡便已经弯腰抄起了身侧雪橇车上放着的那支半自动步枪,动作灵活轻快的跑向了一座树屋的阴影里躲了起来。
试图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武器未果的卫燃,也在同一时间快步跑进了木屋,从墙上取下他的武器跑出来,躲在了木屋下的空隙里。
前后不到一分钟,一辆狗拉雪橇车跑了过来,都不等这车子停下,蕾吉卡也丢掉手里的武器从藏身点跑了出来。
紧跟着,卫燃也收起武器跑了出来,他已经认出来,那是蒂莫菲和他的雪橇车。
然而,就在他距离雪橇车尚有六七米远的时候,他却听到了蕾吉卡嘶哑的哭嚎。
暗道不妙,他立刻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可等他取出手电筒,将光束照到蒂莫菲身上的时候却不由的一愣。
这个坐在雪橇车上的猎人已经冻成了字面意义上的冰雕,他的脸上、眉毛上已经结满了白霜,身上的兽皮衣服也挂着一层积雪和坚冰。
可相比这些,他的一条腿已经没了,肚子上也有个用手死死捂着的伤口,那伤口处,甚至隐隐的还能看到肋骨的断茬。
他几乎能想象的到,他是在负伤之后坚持着爬上雪橇车的,他更注意到,蒂莫菲的另一只手的手套里,鼓鼓囊囊的似乎有什么东西。
看了眼泣不成声的蕾吉卡,卫燃小心的帮着蒂莫菲摘掉了这只手的手套,从里面倾倒出了一个胶卷密封筒。
徒劳的试图抹干净眼泪无果,蕾吉卡执拗的拒绝了卫燃的帮忙,艰难的抱起她的父亲走进了木屋,又把那台超大号望远镜抗进了屋子,随后熄灭了壁炉和油灯,将几块肉丢给了那些累的已经爬不起来的雪橇犬们,顺手也解开了它们身上的缰绳。
趁着狗子们狼吞虎咽的功夫,蕾吉卡也捡回了她刚刚丢掉的武器,坐在木屋的门口,穿好了之前缴获的滑雪板。
“你要去哪?”卫燃意识到不妙,站在对方面前问道。
抬头看了眼卫燃,蕾吉卡比划道,“我要去参加游击队了,我的弟弟战死了,我的爸爸也死了,现在该轮到我去了,总要有人去赶跑那些侵略者才行。”
“你会死的”
卫燃说着,却已经取下了挂在墙壁上的另一双缴获来的滑雪板踩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知道”
蕾吉卡面带灿烂的笑意,朝着卫燃比划道,“你也会死的”。
“我也知道,但是总要有人去赶跑那些侵略者才行,不是吗?”
蕾吉卡用力点了点头,抹掉眼泪从兜里摸出那副当初阿尔乔姆送给尤里的风镜戴在了自己的脸上,仔细的背好了武器裹上围巾,起身用力一撑滑雪杖冲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瘦弱背影。
深吸一口气,卫燃同样用力一撑滑雪杖追了上去,并最终冲进了刺目的白光之中。
极夜里的星光
当白光再次消退,当视野恢复了正常,卫燃也终于回到了那座紧挨着尤里的坟墓搭建的充气敞篷里。
在他的注视下,在他旁边狗子贝利亚好奇的小眼神下,那支金属羽毛笔也在金属本子最新一页的黑白照片下写出了一行行的文字:
极夜里的星光
伐木工尤里,1942年1月14日,击杀德军勃兰登堡分队伞兵1人后战死,时年16岁。
伐木工蕾吉卡,1942年1月14日,击杀德军勃兰登堡分队伞兵8人。
1月15日,因踩中诡雷落水,上岸脱困后击毙残敌一人后,由其父所救。
1月17日,蕾吉卡假死。
2月2日,蕾吉卡以其母柳波芙·齐克之名加入游击队,先后曾担任狗拉雪橇通讯员、侦察兵、狙击手等职。
1942年5月4日,蕾吉卡于敌后破坏任务行动中,主动担任断后滞敌任务牺牲。
1943年4月4日,追授柳波芙·齐克(蕾吉卡)二级卫国战争游击队员奖章。
1946年夏,蕾吉卡尸体被发现,迁葬于佩琴加游击队员集体墓地。
蒂莫菲(伊戈尔·奥古斯特维奇·彼得罗夫),原在逃正治犯,1942年1月8日加入游击队担任侦查员。
1942年2月1日,执行反偷袭作战任务期间不幸踩中地雷重伤,于返程途中因失血过多及失温牺牲。
1943年4月4日,追授蒂莫菲(伊戈尔·奥古斯特维奇·彼得罗夫)二级卫国战争游击队员奖章。
这短短的几行字写完,那金属羽毛笔又另起一行,写下了两组精确的坐标,以及两枚游击队奖章的编号。
再次重起一行,这金属羽毛笔写道,“谁不想成为英雄,谁又想成为英雄。但在这渴求光明的极夜里,总要有人去做扑火的飞蛾,去做盗火的勇士。”
“是啊”
在卫燃喃喃自语的叹息中,这淡黄色的纸页也翻了一面,那金属羽毛笔也在缓慢旋转的红色漩涡下写道,“我要去参加游击队了,我的弟弟战死了,我的爸爸也战死了,现在该轮到我去了,总要有人去赶跑那些侵略者才行。”
写到这里,这羽毛笔砸落在了纸页上。卫燃也伸手将红色漩涡里的东西取了出来——那是一副二战德军配发的滑雪板和配套的滑雪杖。